—莫不会误诊吧?
这个古怪的念从周太医心里划过,随即自己又否定。
荒谬荒谬,杨太医为御医圣手,他为长公主开的那张『药』方,对血枯症患者有强提气血,延长阳寿之效的。
若误被普通人服用,便会紊全身的血脉流行,渐渐吐血成习,反而会人命。
杨太医总不至于分不清二者区别,这样大的阙误,可掉脑袋的差事。
为确保无疑,周太医多问了一句:“敢问殿下,近来可觉贵有其他不适之处?”
梅鹤庭的眉心动了动,侧耳。帐中人默了一下,:“无。”
周太医便彻底放心,放下毫管将可用可不用的平安方呈上,揖手辞。
“太医。”一直沉默无言的梅鹤庭忽然叫住他。
“当真无碍?你可诊仔细了。”
周太医被那双锐利的眸子凝住,突然想起梅驸马的另一层身份,着皮点。
袖子仍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不放。
周太医朝那张瞳孔幽细,淡如金纸的脸面上望了一望,用打着商量的口吻:
“大人您……身子可有处不利,下官顺便也替您看个脉象?”
比起语声从容的长公主,周太医觉得此刻脸『色』得像霜的梅鹤庭更像个病人。
梅鹤庭到这句话,终于默然撒开手,顺势将太医的袖褶抚平。
封了荷包,着人好送出去。
积年的习惯非一朝可改,他一不留神带出了主家的语气,迎宵怔愣须臾,向内帷望了一眼。
殿下未开口,便也退去。
细篾帘子一挑起,半扇雨气混着暗昧的夜『色』倾袭而入。
梅鹤庭侧身风口挡了一挡,转看向那方掖严的帷帐。
似乎知他还,帐里响起一声淡嘲:“放心了?闹够了?”
“殿下否有事瞒我?”
太医的言之凿凿并不让梅鹤庭放心,他低,“我想你亲口对我说一声。”
帐中无回音。
泓会意,清清嗓音:“梅大人自重,玉牒已重修,如今殿下的千桩万桩事,都与大人无关了。今夜大人擅闯帷帐之罪,待梅太太走,殿下自有计较,还望你看小小姐的份上,莫如此轻浮。”
一个梅太太,一个小小姐,说了投鼠忌器,并非长公主对他梅鹤庭还有什么念。
话说到这份上,脸皮再厚的人也没趣。
况梅鹤庭从发丝到脚底跟,都与轻浮二字沾不上边。
他目光浮起一层青幽的『色』,渊停岳静几弹指,折身离开寝殿。
又不走远,只外廊,橘红的防雨灯笼檐下微晃,将一个剪影映上窗绡,曳曳地随风雨飘摇。
“这梅大人的脾气,真……”泓啼笑皆非地掀起纱幔,下一瞬神『色』凝固。
帐内,宣明珠仍安静地欹引枕上,只边多了一殷红的血痕,自角流下,半涸地止于颔尖。
“殿下!”
宣明珠嘘声压下的大惊小怪,如桃瓣微挑的凤目依稀淡定,漱口净面,换衣重新卧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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